吉爾·羅賓遜先是感到震驚，然後她開始阻止痛苦

 大熊救援

當一名金髮英國女子走進中國廣東省農場的一個房間時，周圍一片詭異的沉默。當吉爾羅賓遜的眼睛習慣了昏暗的光線時，她意識到自己被橙色柵欄的籠子包圍著。當她看向鐵柵欄後面的東西時，籠子裡開始發出咕嚕聲。每隻體內都有一隻瀕臨絕種的亞洲黑熊。

當羅賓遜走近籠子時，她是一家動物福利組織的顧問，她被眼前的景象嚇壞了。一隻熊的爪子上有一些肉裸露在外，皮膚已經剝落。另一隻的身體側面有傷疤，兩隻爪子缺失，另一隻的牙齒因咬籠子而折斷。

然後她看到一根長長的金屬別針從一隻熊的肚子裡伸出來。這就是她來這裡親眼目睹的事。這是在粗加工過程中植入的一根管子，農民透過它來提取中藥中使用的膽汁。

羅賓遜聽說中國各地有數千隻這樣的熊。但現實卻遠比她想像的還要糟糕。

後來，羅賓遜獨自在飯店房間裡睡了幾個小時，有時淚流滿面，時而憤怒。她心想，如此殘忍的事情是沒有道理的。怎樣才能結束呢？

首先，羅賓遜需要引起大眾對這個問題的關注。她參觀了另一個農場，並將關在籠子裡的熊的照片和影片發送給國際動物福利基金會的英國辦事處。該基金的宣傳機器開始行動。從雪梨到倫敦，電視螢幕和報紙上都展示了熊孤獨地躺在鐵牢裡的場景。抗議活動湧入 IFAW 世界各地的辦事處。

儘管 IFAW 只將一小部分郵件傳遞給羅賓遜，但她花了幾天時間回覆那些因熊的困境而感動的人們。當時她的辦公室只是她家裡的一個房間。她從早上 7 點一直坐在桌旁，輸入個人回覆。

人們也打電話給她。一位來自澳洲的律師淚流滿面地告訴羅賓遜，他無法入睡，無法忘記所發生的事情。人們代表熊們捐款並組織募款活動。

羅賓遜動員了西方的公眾意見。這是最簡單的部分。但真正實現改變將是她所面臨的最困難的挑戰。

羅賓遜從小在英國諾丁漢長大，就對動物很有興趣。直到十幾歲之前，她都不允許養寵物，她會把田鼠偷偷帶回家，然後把它們放在花園裡。由於家裡沒有狗，她主動提出去遛鄰居的狗，這樣她就可以和它們共度時光。她希望成為一名獸醫，但她的學業成績不夠好，她一直擔任秘書，直到與航空公司飛行員結婚，並在香港安家。

在那裡，她擔任鄰居大衛道森的助理，大衛道森是國際動物福利基金會的亞洲協調員。她隨他前往韓國、中國和菲律賓實地考察，調查野生動物貿易和貓狗肉食品貿易。與道森的合作給了她一個重要的教訓：對問題大驚小怪並不會帶來太大改變。要真正改善動物的生存條件，就必須了解當地文化，贏得當地人的理解和參與。

為了拯救熊，羅賓遜面臨三個艱鉅的挑戰：

第一：養熊業受到我國政府的鼓勵。為了取得成功，她必須說服高級官員改變他們的政策。身為一個西方女人，她能說服他們聽她的話嗎？

第二：熊膽是一種非常珍貴的中藥成分。她必須對中醫有足夠的了解才能找到可接受的替代方案。

第三：圈養的熊不能直接放歸野外。許多，甚至可能是數千隻熊的餘生都需要照顧：她需要土地作為庇護所，並需要資金來維護它。

然後幸運之神來了。羅賓遜接到了商人兼政治家朱大衛的朋友打來的電話，他對新聞報道感到不安，也許可以提供幫助。

很快，羅賓遜就與國際婦女聯合會支持者、英國議員托尼班克斯的妻子莎莉班克斯坐在香港外國記者俱樂部的午餐桌上。

當楚到達時，他很友好，但開門見山。 “你想讓我做什麼？”他問。

羅賓遜說，她正在中國尋找土地，為獲救的熊建立庇護所。

朱先生是個動物愛好者，他被羅賓遜對熊的關心所感動。他並不希望中國政府會扭轉促進養熊業的政策，但他能夠提供一些實際幫助。 「我有土地——你可以擁有，」他說。

羅賓遜和班克斯驚訝地看著對方。朱也表示，他是政府下屬的中國野生動物保護協會的名譽顧問，可以安排聯繫。羅賓遜興高采烈地離開了俱樂部。現在，她開始著手解決兩個主要障礙。

但第三個呢？她能否說服中醫採用替代成分？她有時會去中藥店，發現虎爪、犀牛角和其他來自瀕危物種的成分。她以為這只是庸醫。

羅賓遜飛往西雅圖參加一個關於熊衍生物在中藥的應用的會議。熊膽是迄今為止最重要的一種——演講者報告說，它被用來治療一系列疾病，包括危及生命的癌症和嚴重的肝臟問題。羅賓遜也聽說，熊是唯一能產生大量特定膽汁酸的哺乳動物，這種膽汁酸的合成版本在西方用於治療膽結石等疾病。當針灸師說可以用豬膽代替時，她看到了替代熊膽的潛力。

但也有挫折。在會議期間，一位韓國養熊戶——他的農場和韓國的其他農場一樣，在動物權利組織的抗議後陷入了困境——對一位西方自然保護主義者說，“你們都是種族主義者！”羅賓遜覺得這也玷汙了她──在她在亞洲待了幾年之後，這是不公平的。一位中國官員表示，他希望擴大熊膽貿易。羅賓遜的心沉了下去。

回到香港後，羅賓遜參加了由動物福利和環保組織 Earthcare 組織的會議，會議期間，幾位中國醫生向她展示了他們使用的一些草藥，並解釋了一些相關原理。令她鬆了一口氣的是，她被告知動物成分可以用草藥代替。

此時，楚已經做出了承諾的介紹，羅賓遜開始會見中國野生動物保護協會的官員。他們一開始很保守，但羅賓遜憑藉著耐心和堅持，逐漸讓他們接受了她的想法。很快，她也贏得了香港中醫藥哲學協會的支持。 Earthcare 從一開始就表示同情。羅賓遜和道森承諾可以檢查三個省份的農場。

同時，朱在廣東省的土地上正在建造一個擁有寬敞圍欄和戶外圍欄的避難所。現在，羅賓遜準備嘗試她的三個挑戰中的第三個：嘗試讓圈養的熊康復。

當官員關閉羅賓遜參觀過的兩個農場後，他們將九隻熊交給了她和她新組成的熊救援隊。儘管其中一隻熊的情況非常糟糕，他們不得不對其實施安樂死，但其他八隻熊在移除植入物的手術中倖存下來並開始康復。

這是一個令人欣喜的開始。八隻熊獲救。但中國仍有數以千計的農場熊。

她不斷會見中國野生動物保護協會秘書長王福興等官員。他們開始使用「動物福利」這個詞，但她被告知這個詞在中文中沒有對應的詞。

但此時她卻遇到了意想不到的麻煩。雖然她和道森參觀了兩個省的農場，但承諾參觀第三個省份的事情卻難以實現。

最後，羅賓遜前往北京參加另一次會議。她面對包括王福興在內的三名官員，發表了憤怒但克制的演說。王靜默聽著。羅賓遜繼續說道，想知道會有何反應。王笑笑說：“你的話讓我很感動，我向你保證，我會配合政府把事情安排好。”

同時，羅賓遜離開了IFAW，成立了亞洲動物基金會，主要業務在亞洲，在德國、澳洲和英國設有籌款和教育基地，她相信這將在亞洲更具可信度並加快決策速度。

 王先生兌現了他的承諾。羅賓遜被帶到四川省的農場。儘管她擔心這次訪問可能會被消毒，但她可以自由地與農民交談。

這次四川之行促成了非政府組織與中國政府簽署的第一份動物福利協議。

協議的實際簽署是一件簡單的事情，雙方現在都是朋友。羅賓遜飛往北京，前往協會辦公室。這裡，羅賓遜和王福晶坐在長椅上喝茶聊天。然後，全程笑容滿面的王先生講述了該協議的歷史和原因。羅賓遜隨後發表了簡短的演講。隨後，她和王坐在一張桌子前，每人簽署並刻了四份協議。目標包括從四川農場營救 500 隻熊，這些農場將在未來兩到五年內關閉。

今天，羅賓遜離她的目標更近了。四川熊保護區總部有兩層樓，現在有 58 隻獲救的熊。她站在頂層的窗戶旁，凝視著穿過稻田向她駛來的土路。她一整天都在等待保護區最新一批熊的到來。

她出去在土路上等。天色已近漆黑，一輛藍色敞篷卡車駛近，羅賓遜趕緊跟在旁邊。一聲令下，後擋板打開，籠子一個接一個地從卡車上尖叫著拖到台階頂部。當熊被搖晃和拖曳時，它們會因憤怒和恐懼而咆哮。

籠子一安靜下來，羅賓遜就走近去看熊，擔心被砍傷爪子帶來的危險。手電筒照射顯示，至少兩人肢體缺失，另一人可能有眼睛問題。

羅賓遜為他們準備了一份名單。 「這是一隻雄性——他叫貝爾頓·克萊伯格（Belton Kleberg），」她說，並以一位最近去世的朋友的名字命名他。

第二天早上，當羅賓遜看到貝爾頓·克萊伯格時，她發現了一隻非常沮喪的熊。他正在等待任何人來到攻擊距離內，用爪子猛擊籠子的欄桿並猛擊。一旦貝爾頓·克萊伯格被麻醉進行檢查，羅賓遜就能看到他憤怒的一些原因。一根導管從他的胃裡伸出來；膽汁在其周圍洩漏。他少了一條後腿。

羅賓遜幫忙，三名獸醫輪流檢查每隻熊，剪指甲並移除前臼齒以進行實驗室分析。

「這太淫穢了，」她說道，手裡拿著一隻少了幾隻爪子的爪子。 “一件好事是他們有正在等待消息的讚助商。”其中包括一名航空公司飛行員和學校團體資助個別熊，以及一名香港商人捐贈$100萬美元幫助建立保護區。他們的支持反過來又讓羅賓遜相信她走在正確的道路上。

到達避難所四天后，貝爾頓·克萊伯格不再表現出第一天早上時的爆發性憤怒。 「他是一隻非常聰明的熊——他已經在改變了，」羅賓遜說。

自從開始救援工作以來，她見證了一些顯著的變化。有時，熊會逗她開心，帶給她急需的輕鬆。

她看到一隻雄性熊第一次被引入一個有鄰近熊的巢穴——它從自己的小籠子裡衝了出來，然後衝向鄰居，伸出一隻爪子直接穿過柵欄，好像在說： “你好，我不相信我們會這麼做。”見過面。”

有些已經在保護區待了一年的熊仍然受到創傷，脾氣暴躁，無法加入其他熊的行列。 「但我們有耐心，」羅賓遜說。 “我們知道，有時他們需要時間才能明白沒有什麼會再次傷害他們。”

一天下午，羅賓遜站在圍欄旁，看著兩隻雌性和一隻名叫安德魯的雄性——她說安德魯是“從第一天開始的明星”，因為他一直很溫柔。他徵用了一根佈滿洞的大木頭，羅賓遜和助手們在木頭上放了蘋果塊，並用他的一隻前爪把它們挖出來。

當羅賓遜看到一隻蝴蝶降落在安德魯上方時，她微笑著。 「這太甜蜜了——就像一部電影，」她說。 「熊教會了我寬恕，」她補充道。 “他們非常堅忍。他們已經度過了難關，現在很高興見到我們。能夠參與整個過程，並看到動物能夠信任人類，這是一種榮幸——正是這個物種給它帶來瞭如此痛苦和磨難。”

同時，羅賓遜的工作獲得了越來越多的國際認可，包括伊莉莎白二世授予的 MBE（大英帝國勳章成員）。 「吉爾·羅賓遜是一位傑出的人，她非常勇敢，」生而自由基金會的創始人弗吉尼亞·麥肯納說。 “她將激勵許多年輕人，是每個人的光輝榜樣。”

中國的熊救援行動是同類型救援中規模最大的一次，代價高昂。收容 500 隻熊的庇護所每年花費約 $3 百萬美元，每隻熊的飼養成本為 $600 美元。欲了解更多信息，請訪問 www.animalsasia.org 或寫信至：亞洲動物基金會，香港西貢郵政局郵政信箱82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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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文首刊於2002年6月中文版 讀者文摘。 《讀者文摘》擁有本文的版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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